看晚場電影,出來已經十一點半了。 戲院旁有許多電玩店,一個六、七歲的孩子,正坐在路邊, 聚精會神地對著螢幕「開槍」,一沒打中,就狠狠地搖頭、 歎氣。 「小弟弟為什麼這麼晚還不回家啊?」我愛管閒事的毛病又 犯了:「你爸爸、媽媽在家會著急的。」 小孩子沒回頭,卻指了指旁邊不遠處,一個正激烈應戰、猛 按鈕的女人,說:「我媽媽!」
● 一位從師專畢業不久的學生,哭喪著臉對我說: 「我剛去教書的時候,發現好多學生,根本不做功課,他們 一定是沒人管,跑出去玩得很晚。我就每天晚上十點左右, 打電話給這些學生的家長,要他們注意孩子,是不是還沒回 家。」歎口氣:「但是連打幾天,我不打了。」 「為什麼?」我追問。 「因為接電話的全是學生,他們的父母都還沒回家。」
● 打開電視,正討論青少年問題。 一位國中老師面無表情地說: 「我發現一個學生抽煙,就去找他的家長。進門,學生的爸 爸很客氣地請我坐,又打開煙罐,要請我抽煙。正好,煙沒 了,他就急著上上下下掏口袋,口袋裡也沒煙。他突然抬起 頭,喊他的兒子,說『你的煙拿來,請老師抽。』」老師苦 笑了一下,說:「我只好敷衍了兩句,什麼也沒說,匆匆忙 忙告辭,好像棄甲曳兵、落荒而逃。」
● 接到台北市基督徒救世會的通訊,封面上印著一個好可愛的 娃娃,站在紫藤花前笑著,旁邊文章的標題是「生產驚魂記 」。 一位義工,接到一個十八歲女生求救的電話,說她剛剛在家 生了個小孩。父母天天忙,不知道她懷孕,現在家裡沒人, 妹妹又沒放學,她只好先用剪刀剪斷了臍帶,把孩子用襯衫 包起來。只是流血不止。 義工急著問地址,要報一一九。女生卻極力阻止,說:「鄰 居知道了,會告訴我爸媽,我就完了……」 義工只好自己跑去,救回奄奄一息的女生和初生嬰兒。
● 回到紐約沒幾天,早上打開《世界日報》,看到個怵目驚心 的標題——「舉起小女兒搥門柱,台灣留學生被起訴。」 新聞是美聯社由德州發出的。說一位正在路易斯安那州立大 學讀博士的台灣留學生,因為涉及殺害親生女兒未遂案,而 被收押。 據目擊者說,`他們當時看到「他」抓住十個月大的女兒,「 像棒球棒一樣」打擊門柱。 目擊者把小女孩搶救下來,但孩子脊柱已經受傷。 新聞中,最令人不解的是—— 「休士頓檢察官希奇說,由於語言障礙,及所謂中國文化『 父權至上和女童生命可以犧牲』的觀念,本案可能複雜化。 」放下報紙,眼前浮上許多孩子。 有打電玩的小學生、抽煙的國中生、懷孕的高中女孩,和被 父親打傷的嬰兒。 他們都有被保護、被教育、被疼愛的權利,只是,這個彷彿 在進步的社會,愈來愈把他們遺忘。